一次成功的走访

文：李开武  编辑：唐佳

   初春的黎明，天气还十分寒冷，许多人还在暖和的被窝里甜睡。街心花园的周围，有七八个环卫工人正在忙着扫街打扫卫生。静静的大街上，不时传出沙沙的扫地声和手推垃圾车的吱吱转动声，给寂静的晨曦增添了一曲动听的音乐。

   “伙计们，再过两天就是创建卫生城市活动月了，机关的、工厂的、学校的、街道社区的，都要出来扫街。唉，这下该我们歇歇肩膀了。”一个嘴上留着小胡子的年轻小伙子，以一种轻松的讲话打破沉静。

   “唉，创卫活动只搞一个月解决啥问题？如果每个月都开展，我们这支清洁大军的什么前途啦，婚姻家庭啦，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决了。”一个瘦高个子有些叹息地说。

   “我看这个‘月’字不好，应该改成创卫活动年，或者叫世纪，对不对？”一个矮个子小伙子接着说。

   “你这是梦里坐飞机——想入非非。”小胡子嘴巴一歪，伸手用大指姆和食指“拍”地一声响了个指碰。

   话匣子一打开，议论就热闹起来了。有的谈论着申请调动工作的问题，有的叹息第三个对象又告吹了，说环卫工人只有当和尚，有的说这个月老妈生病住院，工资快花光了，有的讲怎么找人帮忙把孩子送到附近学校上学的事情……从他们的谈话中，无不流露出环卫工人的苦恼和无奈。

   这时，一辆垃圾车开了过来，跳下来一个小伙子，他说：“大家伙别自个看不起自己，七十二行，行行出状元，我们环卫工作是光荣的、崇高的，照样有出息。中央领导同志都要扫街，难道都低人一等吗？想想看，要是街道没人扫，垃圾没人运，会成什么样子？至于社会的那些偏见，管他干什么，走我们自己的路就行了！”

   “说得好！”顺着话声一看，只见朦胧的灯影里，有一位身材高大，头发花白，身穿一件灰色旧棉袄的老同志，正在花台附近打太极拳。

   他就是去年才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冯局长，现在是专职政协委员。几十年来，由于他成天忙于各项事务性工作，到基层的时间少了，现在退下来了，就想多到第一线走一走，了解基层的实际情况。于是他就早早地来到街心花园，碰巧遇上刚才一幕。

   环卫工人的议论引起了冯老头的注意，他借着灯光注目一看，车上下来的这个小伙子中等身材，体格健壮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，顶多不过二十五岁。冯老头悄悄地问身旁一青年：“他是你们的组长吧？”“对，组长，捡垃圾的组长。”“他叫什么名字？”“陈实”。

   “哦，陈实，真诚实，这个年轻人真不简单！”冯老头不禁脱口而出。

   “陈实当然不简单啰，去年还被评为‘十佳青年’呐，在我们环卫工人队伍里，他的威信比所长还高呢，我们都喜欢听他的。”身旁这个青年有些自豪地说。

   天越来越亮了，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。这时，年轻的环卫工人个个都拿出特大的口罩戴在脸上，帽檐向下拉着，只现出两只不得不露在外面的眼睛。这种打扮不说陌生人，就是熟人一时也难以分辨出张三李四来。只有陈实和一些年龄较大的，只戴了个小口罩，而且拉到下巴上。

   “你们戴的口罩怎么这么大呀？是特制的吧？”冯老头问正在扫地的环卫工人。

   他拉下口罩，露出一抹小黑胡子：“那当然啰！我们环卫工人的口罩嘛，一是防灰尘，二是用来遮脸！”

   “为什么还想遮住脸呢？”冯老头边问边拿出自己带来的扫把和他们一起扫地。

   小胡子上下打量冯老头，嘴角边上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，问：“你是哪里的，怎么也扫街了？你问得好怪哟，为什么要遮脸？你没得体会，你不是和尚！”

   这话引起了冯老头的呵呵笑声。小胡子偏着头，眼睛一眨，满有把握地说：“啊，你一定是个退休干部，闲不住，对吗？你若有闲心，欢迎你来加入我们的阵营。”

   “咦，小伙子，当环卫工人为什么必须做和尚呢？”冯老头边扫地边问。

   “是不是必须倒不一定，可是我们这伙年轻的环卫工人除个别人之外，比如陈实就有个女朋友，但那是少数，我们大多数在恋爱问题上都是个老大难问题，有些女朋友只要听说环卫工人这几个字，桃花脸马上会变成核桃壳，唉，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，能不苦恼吗？不瞒你说，老同志，我们扫街的时候，最怕被同学朋友瞧见了。”

   “问题有那么严重吗？”

   “老同志，你体会不到环卫工人的苦衷的！”

   听到这些话，冯老头表情有些凝重，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下。

   这时一位高个子小伙子把垃圾车推了过来，冯老头急忙帮着撮垃圾装车。

   高个子对小胡子说：“今天晚上演展中心有明星演唱会，你能不能想办法弄点票啊？”

   “哼！我看你老兄在发高烧说胡话吧！你我这些扫街的还想看什么明星演唱会，简直是飞机上打屁——想（响）得高！”小胡子又转过脸来说：“老同志，我们这些人啦，演展中心门前扫垃圾我们全包干！想看演出靠边站！这种风气啥时候能改变哟！”

   冯老头突然抬起头，拍着小胡子的肩膀说：“放心，今天晚上，我请你们看明星演出，你们要几张票？”

   小胡子只当是听错了，忙问：“此话当真？”

   冯老头笑着说：“谁跟你开玩笑，真的是！”

   小胡子抠着脑袋说：“那就谢谢您老人家了，不要说请客，如果有后门，只求买一下票就算帮大忙了。我们十三个人，加上陈实的女朋友，十四张行吗？”

   “好！一言为定，中午我把票给你们送来，如果晚上有空的话，我陪你们一块去看！”

冯老头没有失言，他中午果真把演出票送到了环卫工人的手上，他们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。

   演出大厅里，舞台上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。演出开始了，观众停止了喧嚷，小胡子四周看了一圈，没有发现冯老头。“唉，老同志怎么还没有来？”

他哪里知道，此时，冯老头正忙着为即将召开的政协会议赶写提案报告哩。